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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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姑姑姑姑”
“咕咕咕咕”
……
大清早, 虞家的院子裏就響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咕咕咕咕的聲音
“叫叫叫叫，什麽鬼的叫？這一天天的這是要招鴿子還是怎麽的？”
在鍥而不舍的咕咕聲下，虞采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頭發亂糟糟的, 外衣套了一半, 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指著院子裏的臭崽子罵罵咧咧
“你們倆是不是欠抽？沒事幹給我餵雞餵豬去”
在她的震懾下, 院子裏咕咕亂叫的魚魚縮了縮腦袋，吐吐舌頭, 果真就跑去後面餵雞去了。她這一走，剩下的虞織樂站在原地，左右為難，哪哪都沒地方跑, 看著孤孤單單可可憐憐的
傻兮兮的
這一窩的傻子
虞采花雙手叉腰, 深吸一口氣, 指著虞織樂沒好氣開口
“在那裏傻楞著幹什麽？過來, 刷牙洗臉洗爪子”
她拿起漱口杯，說是漱口杯，其實也就是罐頭瓶子
虞織樂話聽不太懂，但是看到這杯子還有牙刷就知道要幹什麽了，有些抗拒不想上前
經過梳洗改造之後, 她的臉白白凈凈的，雖然上面帶著些傷痕，依舊掩蓋不了其中清秀。不過再試清秀的臉上呲著白牙五官亂飛弓著脊背彎曲爪子的都好看不起來
虞采花瞥了人一眼, 那巴掌輕輕一擡, 虞織樂老老實實苦著模樣過來了
虞采花滿意一瞬，手把手帶著人刷牙洗臉洗手, 人都要氣蒼老幾歲了，嘴上罵罵咧咧就沒停過
她老太太命真苦，這不孝子不孝女不孝女婿只知道給她找麻煩，真的是上輩子做了大孽，這輩子才遇上這麽一群不靠譜的東西……
一想到自己這麽大把年紀了，又被迫多了個閨女，還是個傻子都不如的閨女，虞采花生啃姚淳力不靠譜的玩意兒心都有了
那從虞聽堯他們回來起就沒個好臉的，看著人火氣就上來了，脾氣暴躁，罵罵咧咧
雖然一點也不妨礙她手上動作
“咕咕咕咕”
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後院又響起了熟悉的咕咕聲
“咕咕咕咕吃飯飯”魚魚在那邊抓著雞食餵雞
“虞聽堯你管管你閨女！！！”虞采花暴怒
……
作為當事崽，魚魚半點不覺，依舊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乖，也是最幸福的小崽子
“媽媽媽媽媽媽”
“爸爸爸爸爸爸”
“奶奶奶奶奶奶”
“咕咕咕咕咕咕”
魚魚在虞聽堯幫助下洗臉刷牙梳好揪揪，作為不到三歲的小崽子，她精力十足，洗漱好就噠噠噠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奶呼呼喊著人，跑著把所有人都抱了一圈，一看就知道是個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小崽子了
就是吧
“這頭發怎麽還是這麽黃？”虞采花納悶
他們家小崽子說是大隊上吃得最好的小孩子也不為過，但是就這頭發一直黃了吧唧的
“等後面多剪兩次就好了，寶寶小時候也這樣”虞聽堯倒是淡定
虞聽寒就是他一手帶大的，經驗豐富著咧，現在帶自家崽崽得心應手
他輕輕揪揪魚魚的小辮子
“等年過了爸爸給咱們宇宇剪頭發好不好？”
魚魚睜著大眼睛，也碰了碰自己的小揪揪，就算她小崽子一向驕傲也說不出自己頭發好的話。
那好的頭發都是濃密的黑黝黝的齊齊的，她的小碎發黃黃的碎碎的少少的
魚魚鼓了鼓嘴，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是還是點頭點頭，奶呼呼
“好叭，要慢慢的，不要咕咕噠，醜”
她還不忘吐槽一下虞織樂的小平頭
虞織樂現在頭上就一層薄薄的發根，清爽是清爽，但是不好看也是真的，魚魚是不能接受自己這個發型的，她也是要面子的小崽子咧
“不要奶剪”魚魚想了想又嚴肅著臉補充
看她姑姑那狗啃般的發根就知道她奶手藝多差了，她爸的話，魚魚看看那邊她媽媽的黑黝黝的大辮子，還是很信任的
她爸爸是最厲害的
聽著魚魚奶聲奶氣的嫌棄，虞聽堯笑了出來，那邊的虞采花則是翻了個白眼
真當她樂意剪啊，她自己還不喜歡幹這種事了
“記得給我也剪一個，這頭發長了懶得洗”虞采花道
“好”虞聽堯沒什麽壓力地點頭，他前些年的時候還專門去街上剪過頭發，一個人收個一分兩分的，賺點零花錢
“我也要我也要”眼看著他們都要剪頭發了，虞聽堯也跟著附和，反正得帶著她
“好，都剪”
……
一家子歡歡樂樂的吃著早飯，等到差不多了，林隊長迫不及待走了過來
“老五，吃好了沒？去開會了”
“還早，我先洗個碗”虞聽堯不急不忙地收著飯桌上的碗筷，非常淡定
“還洗什麽碗啊，你這小子開會不積極，幹活積極有啥用？快點快點走了，讓你娘洗”林隊長催促
“她一大老娘們反正沒事”
這話一說，那可是捅了虞采花的心眼子了，這洗碗不洗碗的無所謂，這話她可不愛聽
什麽叫大老娘們沒事幹？她一天天累死累活都快累死了，感情這些個大老爺們就看得到地裏那點事，家裏就說兩句話就沒事了是吧？
“怎麽說話呢？大老娘們就必須洗碗了？我還真不洗，老五你把碗洗了，一會兒再把院子的地掃了”虞采花冷笑
“成”虞聽堯淡定點頭
他成林隊長不成啊，但是餘菜花他惹不起，只有欲言又止，急急忙忙，最後忍無可忍拿起掃把幫著他掃院子，再讓他自己弄下去，那一會兒真得遲到了
虞采花這才滿意
等到一切結束了，也7點出頭
雖說去不至於遲到，但是這領導開會哪裏能踩點呢？林隊長可急著勒
好不容易邁開步子了，看著他身後的一大一小，林隊長沈默了
“你認真的？”林隊長痛心疾首，“咱們這是去開會不是去趕集，作為大男人怎麽能這麽兒女長情？”
“咱們這是開會，是大事”
林隊長痛心得無以覆加，這好好一大小夥走哪去哪都是媳婦孩子的，簡直沒眼看
“老五媳婦，魚魚，你們都是大姑娘了，別一直纏著人，老五是做大事的人，你們別耽擱給他添麻煩，趕緊回去，等下次再去玩……”
魚魚有些迷茫，虞聽寒也迷茫地看著虞聽堯
“寶寶給五哥添麻煩了？”
“當然沒有，寶寶這麽乖，怎麽會添麻煩？是林隊長身體不好，走得太慢，怕跟不上我們”虞聽堯拍拍她的腦袋，給她理了理辮子，看向大隊長，目光涼涼
“大隊長，你要是這麽趕，可以不用等我們，我肯定能準時到”
“嘿你這小子，才覺得你穩重了，怎麽就這麽好賴不分？”林隊長瞪眼，“知道你護著你媳婦，但是總得有輕重吧？這在家裏沒個正形就算了，在外面能不能註意點？都知道別人咋說你的不？都說你怕老婆，成不了事，你能不能爭點氣？”
“就這點兒女情長的，你還真想吃一輩子粗面饃饃？”
“吃粗面饃饃也比被人嫌棄的好”虞聽堯語氣涼涼
“你好好說話，我還能害你不成？別人不知道我還知道嗎？你這人就是太顧著這娘母倆了，不然這市裏留不住，還不能去外地？這別人家媳婦孩子幾年才見一次的，你們這就不行了？你也不能太慣著她們，男人該搞事業就搞事業，女人能成什麽事？”林隊長不服
“您哪只眼睛看到是她們離不開我？是她們靠著我，從頭到尾都是我離不開她們，我就樂意跟她們呆在一起。我媽都不說什麽，大隊長你這倒是意見多了。”虞聽堯冷笑
“你這小子，你娘一個女人家懂什麽？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也就是我是你叔，看在你爹的份上也得看著你點啊，你還年輕，得多為自己想一想，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你媳婦想想啊”林隊長氣急
“喲，你還知道我媳婦啊，我媳婦是誰？”虞聽堯擡了擡眸，忍無可忍，“這以前一口一個寒寒，寒丫頭的，現在一口一個老五媳婦你媳婦，我媳婦是誰？”
“我怎麽了？她不是你媳婦嗎？我這麽說有問題嗎？”
……
眼看著兩個人就這樣吵起來了，魚魚縮了縮腦袋，緊緊抱著虞聽寒的脖子，有些害怕
“麻麻”
麻麻不說話
麻麻也縮著腦袋害怕擔心呢
虞聽堯的脾氣一向很好，平時都是好聲好氣的，這般模樣她也只見過幾次
“五哥，寶寶怕”虞聽寒瑟縮一下，忍不住拉了拉虞聽堯，眼睛紅紅委屈巴巴
“我和魚魚不去了，你們別吵啦”
虞聽堯的氣瞬間消散，有些懊惱地看著害怕的母女倆，抱著人拍拍後背，輕聲安慰人
“沒事兒，不怕不怕，和寶寶崽崽無關，你們還要陪我呢，怎麽能不去？”
這抱著人深情溫柔，說話溫聲細語，那湊過來看著林隊長的目光，那就冰冰冷冷了
“怪我咯？”林隊長郁悶，“我說什麽了我？你這小子就是不講道理”
“叔，別說什麽為我好的話，你就想想你剛才這話，要是寒寒沒出事的時候你敢當著她的面說？你就是欺負人現在出事了不懂這些。她現在是有些小問題，但是她一樣能養活自己。她還是她，還是虞聽寒，不是誰家媳婦”
虞聽堯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收斂住情緒，緩緩說道
“這些年她為了家裏大隊付出多少，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也是寒寒脾氣好，不然把你胡子都得掀了”
“她會好的，到時候我肯定要告狀的”
……
虞聽堯伸手捂著虞聽寒的耳朵，胸口起伏，心臟跳動，顯示了他並不如表面看著的那般淡定
這些年他自己吃的苦、受的累、操的心、受的嘲笑他都能忍受，但是他不能忍受所有人，包括當初最親近的人都慢慢忘記以前的虞聽寒，把一個人獨立的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符號，變成虞家媳婦，虞家女兒，最後一個要靠著別人的小傻子
這不公平
她就算是傻子，也是最聰明的傻子，能幹活能交流一點都不比常人差
憑什麽這麽看她？
林隊長不說話了
這要說他欺負人嫌棄人，那他確實可以反駁，但是要說他和以前不一樣的
這，這哪能一樣啊
林隊長看著迷茫傻乎乎的虞聽寒，想到她以前熠熠生輝的模樣，好半天，深深嘆了口氣
“行了行了，知道了，滿意了吧？你這小子就是犟，這書讀得多就是一堆大道理……”
雖然明白虞聽堯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最近心態是變了一些，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埋怨
他一個長輩、一個大隊長，這小子就不能給他點面子嗎？真的是
“虞聽寒你也是，傻了吧唧還害老頭我挨罵，我可真是欠你的了，以前就坑我，現在還坑我。有本事你就變好啊，沒本事就是要挨罵，這還是你個死丫頭說的……”
“你罵我？”虞聽寒瞪大眼睛，氣鼓鼓咬牙，罵回去，“你才傻，傻老頭，憨包包傻老頭”
她早就看這老頭不順眼了，每次看她都奇奇怪怪，現在還和她五哥吵架，真不是個好老頭
要，要不是她五哥讓她不能隨便打架，她一定要揍這個老頭子一頓。哼，拔光他的胡子和頭發，氣死他
“你”那目光，著實是有些熟悉，林隊長嚇得後退一步，下意識捂住自己胡子，仔細看又沒個不同的，他尷尬放下手，沒好氣道
“我懶得和你計較”
“壞老頭”吵起架來，虞聽寒立馬滿血覆活，半點不瑟縮的
林隊長吹胡子瞪眼，看著夫妻倆都不順眼了
“趕緊的，還走不走了，再不走可真遲到了”
“走，怎麽不走，我還要賺錢給他們買新衣服呢”虞聽堯恢覆平日模樣，穩重而又從容自信
林隊長看得更心酸了
他真是好委屈一老頭啊
不過他的委屈沒人理會，誰沒事會心疼這種心裏沒數的糟老頭子哦
虞聽堯的視線從他身上一瞥而過，移到了精力恢覆活力滿滿的虞聽寒臉上，他嘴角慢慢上揚，伸出大手握住虞聽寒的手，緩緩的摩挲兩下，然後十指緊扣
虞聽寒眼睛彎彎，笑嘻嘻看著他去，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真情實感甜滋滋道
“寶寶最最最喜歡五哥了”
一直被她抱在懷裏的魚魚驟然瞪大雙眼，宛如遭到晴天霹靂一般
最
最最最喜歡？
**
魚魚的憂傷無人看到
經過了這一番爭執，虞聽寒看著虞聽堯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人在哪裏視線在哪裏，連曾經最愛的崽崽都不管了，一開始緊緊抱著虞聽堯的胳膊，後面就趴在人背上讓他背，緊緊摟著人脖子，晃著腳丫，哼著歌兒，開心得不得了
至於魚魚，她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抱著她的林隊長，繼續憂傷
她一點也不想讓這大胡子討厭鬼爺爺背的，但是一路上，魚魚雖然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
大人都是大騙子，他們都是騙她小崽子的，說什麽最喜歡魚魚了，結果不是
想著想著，魚魚淚珠子就一顆顆往下面掉，那是一點征兆沒有，說掉就掉，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
“魚魚”
好在這小倆口只是一時之間黏糊了一下，但是崽還是親生的，怎麽可能不關註？沒一會兒就發現掉眼淚花的小魚魚，可是心疼了
“怎麽哭了？是不是林爺爺欺負你？”虞聽堯不帶一點猶豫的，直接懷疑林隊長
“死小子！！！”林隊長氣急
魚魚癟著嘴，抽抽噎噎不說話，繼續落著眼淚花，眼眶微紅，水意晶瑩，看著讓人心兒都疼
“不哭不哭”虞聽寒有些笨拙地擦著她的眼淚，腦袋湊到魚魚跟前，雖然帶著孩子氣，但是努力哄人，“媽媽在媽媽在，崽崽乖乖”
魚魚，魚魚眼淚花掉得更厲害了，拍開她的手，把腦袋往虞聽堯懷裏埋，用屁股沖著虞聽寒，鬧別扭的很明顯了
“怎，怎麽了？”虞聽寒手足無措地看著虞聽堯，也委屈了，“崽崽不理媽媽”
“好了好了，崽崽不哭，崽崽是最厲害的小崽子，哭了就不厲害了……和爸爸說說為什麽哭了，崽崽再哭媽媽也要哭了……”
虞聽堯動作熟練地哄著小崽子，不過小崽子明顯很不高興了，哄了好久才哄好，願意轉過身了。那小臉蛋紅彤彤的，全是眼淚痕跡，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樣紅彤彤，癟著小嘴委屈慘了
“媽，麻麻壞”
“騙騙崽崽”
“叭叭壞”
……
虞聽堯哄了好一會兒才從小崽子嘴裏斷斷續續知道怎麽回事，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還有些傷心委屈的虞聽寒已經心虛地低下腦袋，左右磨著腳，數著地上的小石子了
她，她是個壞媽媽
虞聽堯也有些頭疼了，他家崽子還這麽小小一只，他怎麽就要面臨這種選崽崽還是選愛人的局面？這不應該是他家崽崽長大後，她該面臨的嗎？
選爸爸還是選愛人
選愛人
虞聽堯光是想想心都碎了，難得緊張了起來，神態緊繃，一邊拍著人的後背一邊瘋狂轉動腦子，最後深吸一口氣，謹慎說道
“怎麽會？爸爸媽媽也最愛我們魚魚了”
“可，可是，你們是最最最愛”魚魚吸了吸鼻子，委屈，難受，不開心
“對，爸爸媽媽最最最愛對方，但是我們最最最最愛我們崽崽呀，崽崽是爸爸媽媽的小寶貝，是我們最最最最最愛的……”虞聽堯艱難解釋
魚魚已經被哄過了，沒那麽輕易哄好，她掰著手指，嚴肅著臉蛋，鄭重開口
“最最最愛魚魚？”
虞聽堯剛想點頭，但是多年哄人經驗讓他壓住脫口的話，話頭一轉，也非常嚴肅道
“是最最最最愛我們崽崽，最最最最最愛也是崽崽”
魚魚低下頭，眼睫毛上還沾著水漬，鼻尖紅紅，蘊著水花的眼睛看著手指，掰來掰去數了好幾次，這才勉勉強強點了點頭，奶聲奶氣但是嚴肅強調
“以，以後不許，騙崽崽”
虞聽堯心中警鈴解開，心裏狠狠松了口氣，揉著人的腦袋繼續輕聲哄著人。
眼看著危機解決，虞聽寒一點不講究地過來摘桃子，把小崽子抱到自己懷裏親親抱抱黏黏糊糊，沒一會魚魚就陰雨轉晴，咯咯笑了起來，一家三口站在一起，親密無間，沒人能插進去
林隊長：……
他是誰他在哪他要幹什麽？
**
林隊長恨啊
他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他為什麽要想不開和他們一起走，分開走不好嗎？
他哪次開會不是一個人溜達到公社的？為什麽要和這一家子走路？是嫌自己老婆子走太早，還是嫌自己心太年輕？
問就是後悔，問就是沒有下次了，虞家那些個小子媳婦都知道出門不跟他們一路，他為什麽非要信這個邪？
林隊長一路痛心疾首，一路在心裏罵罵咧咧，突然就和一向不對頭的虞采花感同身受了
就這天天在眼前黏黏糊糊的，誰受得了？
好在雖然小倆口秀恩愛無盡頭，但是這從大隊到公社的路是有盡頭的，林隊長從來沒有這般喜歡過公社，就連平日不對付的其他大隊長看在他眼裏也和藹可親了起來
“老林這是瘋了？”
“沒聽說他們大隊出事啊，咋啦，糧食背偷了？”
“媽呀，雞皮疙瘩都起了”
……
在場的都是幹了幾十年的大隊長了，那互相熟悉程度可一點不比大隊自己人差，那林隊長突然的熱情可是讓他們毛骨悚然了，懷疑他醞釀著什麽巨大陰謀
林隊長渾然不覺，只覺得這些個平日的死對頭今天看著屬實順眼
“大家夥來得早啊，早知道我就早點出門了”林隊長感慨，這樣就不用和那一家子一起了
其他人：……
呵呵，這是嘲諷他們趕早迎領導啊
“一會兒還是坐老位置吧，這有段時間沒見了，大家夥好好說說話”反正他是不想和老五那臭小子坐一起了，眼睛都快閃瞎了
眾人：……
誰要坐老位置了，他們要前進要往前沖
……
一群大隊長聚集在政府裏面，雖然說他們都不是正式工也不是正經官，只是管理個大隊，每個月也就領那麽幾塊錢補貼，但是，這單個就算了，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公社上還是要好好接待的
那桌子凳子都是擺好了的，上面還擺著茶水瓜子糖果，不多，但是看著也好看一些
一群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那場面都是會說的，能當上大隊長的，沒幾個楞頭青的，大家互相誇誇對方，明貶按擡自己大隊，你來我往的，那也是熱鬧得很
來的也不只是大隊長，有些大隊會帶上會計支書或者屬意的接班人這些，十九個大隊，總共來了二十四個人
虞聽堯過來的時候這裏邊正熱鬧著，這些人裏面有不少熟面孔，他那些年沒少在各個大隊亂竄賺錢，在這些個大隊長眼裏也是熟面孔了
“喲，這不是虞老五嗎？你這是終於要接班了？也是，老林一把年紀了，也該退休了”前鋒大隊的大隊長感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你個老家夥別咒我”林隊長吹胡子瞪眼，不樂意道，“我年輕著呢，還能再幹幾年”
他倒是願意讓虞聽堯接班，這也得人願意啊，他不要點面子的嗎？
說完這些，他再看向虞聽堯，身後的兩張臉，頭都大了
“你這幹什麽呢？還真帶過來？”林隊長低聲說著，“沒這麽亂來的，你看看場面”
“您別擔心”
虞聽堯嘆氣，也不明白為什麽林隊長會這般想他，他平日也沒不靠譜到這種地步吧？
平日是真靠譜，但是涉及到老婆孩子了，林隊長就對他表示懷疑了
在林隊長和在座其他大隊長的目光下，虞聽寒牽著魚魚跟在虞聽堯的後面走了進來，然後果斷越過這些人朝著那邊姚淳力的辦公室走去
她們還不喜歡和這些糟老頭說話咧
林隊長拍了拍腦袋，可算是想起他們家在這裏還有一門親戚了，放下心來，把虞聽堯介紹給其他大隊長
他既然要在公社搞事業，那認識這些大隊長就很有必要
虞聽堯生得高大俊美，性子沈穩，又是公社出了名的人，還是個熟臉，沒一會兒就和所有人都說得上話了，各個大隊長對他印象都很不錯
他們這些人啊，就是喜歡這種成熟穩重有能力的人
如果不帶後面的事的話
在這邊各個大隊長聯絡感情的時候，本來該過來開會的領導們卻是整整齊齊，全部出現在公社路口的位置，一個個緊張忐忑
“咱那會還開嗎？要不讓他們先回去吧”彭主任看向旁邊的書記提議
“是啊，這也不提前說一下，大家都沒個準備，一會兒讓領導看笑話就不好了”趙主任也點頭讚同
陳書記沒點頭也沒搖頭，想了想，看向最後的林成峰，問道
“林主任怎麽想的？這會議還開不開？”
“為什麽不開？這市裏領導這這麽突擊檢查了，這公社躲得開，底下大隊可不行，與其讓他們到處亂竄，不如就在公社了解了。”林成峰也不是心裏有底，就是因為太沒底了才更覺得這個會得開
這公社什麽情況他們都清楚，藏是藏不了的，他們跟在旁邊還能解釋一下，這要是真下鄉了，到時候一問三不知更倒黴
“是啊，這怎麽就突然下來了？其他人都通知好了嗎？可別這裏都出岔子了，那真是裏子面子全沒了”陳書記嘆氣，心裏也是急著咧
這上面來檢查什麽的也不少，但是這人都要到了才通知真是第一次
雖然說，這之前也說過最近可能會檢查，但是誰知道真就是最近了，他們有準備，但不多
“我讓姚淳力在裏面招呼了，這人精得很，應該沒問題”林成峰這般說道
這些天接觸下來，他也發現了，姚淳力這人雖說平日是真不靠譜，但是正事上真不含糊，除了遲到早退偷懶，他這段時間真沒逮著過人的尾巴，可見一斑
想著，他瞥了瞥旁邊的兩個主任，心道，可不像這兩個蠢貨一樣
不過他看得清楚，但是其他人可真不是，就姚淳力，就他，就他，幾個人齊齊倒吸了口涼氣
“你說誰？”
“你瘋了？”
這是來自彭主任和趙主任的懷疑
陳書記沒說話，但是表情也說明了一切
他們公社這次是真的完了吧？沒救了吧？
“我先回去”趙主任立馬想要回去補救一下，但是晚了，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一輛吉普車奔馳而來，揚起一陣陣灰塵，也揚在他們心裏
這灰可真沈
**
這次檢查來得突然，就連這些個領導都不太清楚，就更別說這些個大隊長了
虞聽堯得了林成峰的提示有些準備，但是也不能想到這麽遠，畢竟誰家正經檢查這麽突擊啊，那不是不給留活路嗎？
那還真是
這次檢查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這就只有這些個負責人自己知道了
吉普車一路開進公社，停在了政府門口，緊接著從上面下來四個人，深灰色的是開車司機，看著平平無奇
剩下三個人年紀最大的看著五六十歲，神色溫和，和藹可親，看著像是鄰家爺爺。另一人看著不過二十來歲，襯衣黑褲，生的端正，笑瞇瞇的，也是個好脾氣的。最後一人看著年紀相仿，不過渾身氣勢外放，冷漠著臉，腰間還別這一把木倉，一看就很不好惹
“同志們好”笑瞇瞇年輕人打招呼，“不好意思，頭一次下鄉走岔了路，讓你們久等了。聽說你們這會兒正要開會，我們沒遲到吧？”
眾人：……
有叛徒！！！
陳書記等人在心裏把那人狠狠詛咒了一頓，臉上還得笑臉相迎，客客氣氣
“剛剛好，剛剛好，領導們一路趕來，要不先去吃個飯？這來的突然，咱們鄉下也沒個招待的，多不好意思啊”
“陳書記是吧？正事要緊，吃飯什麽都是工作外的事了，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先開會吧，別讓各位同志等我們”戴老溫和出聲，“我這第一次來平谷公社，迫不及待想聽聽公社的情況”
陳書記還能怎樣呢？還不是只有笑著帶這幾尊大佛往裏面走，心裏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了
正事啊，這什麽正事這麽迫不及待啊，他這心裏真的是一陣一陣的，放不下去了
“公社環境簡陋，大家都是鄉下人，有什麽說的不對的，領導們千萬別往心裏去”陳書記給他們打預防針
畢竟
會議室裏面，一群四五十歲的大隊長們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抽煙的抽煙，那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哎喲我的娘咧，今年又讓你們白河大隊搶先了，等我們明年爆你們屁/眼”
“我呸，就你？撒尿都喝不上的，老子明年還踩你們腦袋”
……
陳書記在門外，臉都綠了，小心翼翼尷尬看向戴老幾個
“領導們別介意，他們就是習慣了，我一會兒進去好好說說他們，一天天發展搞不起來，吹牛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預防針預防針，反正今天這個臉是真的丟定了
“這有什麽，陳書記你也太小心了，這大家就是要有什麽說什麽才對，這要是都藏著掖著的，那我們還下來幹什麽？直接打電話聽聽不就好了？”葉廬笑瞇瞇說著，看著是好脾氣好相處的，但是也就是看著了
陳書記笑的難看，打心裏搞不明白這些人打的什麽算盤
他們公社有什麽值得這些人大老遠查探的？不該啊
葉廬等人也不理會陳書記等人的疑惑，直接推門進去，這會議室裏面啊，那還真不咋地，光線昏暗，煙味濃重，確實就挺不正經的
“都給我坐直了把東西收一收，瞧瞧你們那個樣子，哪有開會的樣？這三位是上面來檢查的領導，你們有什麽說什麽，好好配合人了解真實情況，別給領導們添麻煩。”陳書記說道
林隊長等人一驚，完全沒想過這個情況，一個個把亂七八糟東西收了起來，坐直身子，看著也有模有樣的
“大家鼓掌歡迎各位領導”陳書記又道
“啪啪啪”
“歡迎歡迎”
“領導們好”
大隊長們相當配合，這能當上大隊長的人，都是人精，可沒幾個是真的傻的，這平日就算了，正經事上面，大夥都還是朝著自己公社的
公社好他們才好，公社出事，他們自己也得倒黴
“大家好啊，叫我小葉就好，這是項明，小項，這是咱們市裏戴書記，大家別緊張，我們就是看看，大家平時怎麽樣就這樣，都是一家人”葉廬笑瞇瞇說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嘴上應著，但是真要當真，那真就是腦殼壞掉了
“戴書記你們坐這裏”
最前面的幾個大隊長主動給這兩批領導讓了位置，自覺往後面挪
但是會議室就這麽大，也沒那麽多多餘的凳子，總有人得站著，這總不能讓這幾個正經大隊長站著，那些個跟著來長見識的人自覺起身，站在一邊
虞聽堯自然也不例外
他站在最邊緣的位置，靠在墻上，閉了閉眼睛。他從這些人進來開始就格外沈默，他壓下心中覆雜的心思，目光深深地看向，最前面一直沒說話的冷漠男人項明，想到不遠處的母女倆，心情沈重了下來
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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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姑”
“咕咕咕咕”
……
大清早, 虞家的院子裏就響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咕咕咕咕的聲音
“叫叫叫叫，什麽鬼的叫？這一天天的這是要招鴿子還是怎麽的？”
在鍥而不舍的咕咕聲下，虞采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頭發亂糟糟的, 外衣套了一半, 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指著院子裏的臭崽子罵罵咧咧
“你們倆是不是欠抽？沒事幹給我餵雞餵豬去”
在她的震懾下, 院子裏咕咕亂叫的魚魚縮了縮腦袋，吐吐舌頭, 果真就跑去後面餵雞去了。她這一走，剩下的虞織樂站在原地，左右為難，哪哪都沒地方跑, 看著孤孤單單可可憐憐的
傻兮兮的
這一窩的傻子
虞采花雙手叉腰, 深吸一口氣, 指著虞織樂沒好氣開口
“在那裏傻楞著幹什麽？過來, 刷牙洗臉洗爪子”
她拿起漱口杯，說是漱口杯，其實也就是罐頭瓶子
虞織樂話聽不太懂，但是看到這杯子還有牙刷就知道要幹什麽了，有些抗拒不想上前
經過梳洗改造之後, 她的臉白白凈凈的，雖然上面帶著些傷痕，依舊掩蓋不了其中清秀。不過再試清秀的臉上呲著白牙五官亂飛弓著脊背彎曲爪子的都好看不起來
虞采花瞥了人一眼, 那巴掌輕輕一擡, 虞織樂老老實實苦著模樣過來了
虞采花滿意一瞬，手把手帶著人刷牙洗臉洗手, 人都要氣蒼老幾歲了，嘴上罵罵咧咧就沒停過
她老太太命真苦，這不孝子不孝女不孝女婿只知道給她找麻煩，真的是上輩子做了大孽，這輩子才遇上這麽一群不靠譜的東西……
一想到自己這麽大把年紀了，又被迫多了個閨女，還是個傻子都不如的閨女，虞采花生啃姚淳力不靠譜的玩意兒心都有了
那從虞聽堯他們回來起就沒個好臉的，看著人火氣就上來了，脾氣暴躁，罵罵咧咧
雖然一點也不妨礙她手上動作
“咕咕咕咕”
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兒，後院又響起了熟悉的咕咕聲
“咕咕咕咕吃飯飯”魚魚在那邊抓著雞食餵雞
“虞聽堯你管管你閨女！！！”虞采花暴怒
……
作為當事崽，魚魚半點不覺，依舊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乖，也是最幸福的小崽子
“媽媽媽媽媽媽”
“爸爸爸爸爸爸”
“奶奶奶奶奶奶”
“咕咕咕咕咕咕”
魚魚在虞聽堯幫助下洗臉刷牙梳好揪揪，作為不到三歲的小崽子，她精力十足，洗漱好就噠噠噠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奶呼呼喊著人，跑著把所有人都抱了一圈，一看就知道是個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小崽子了
就是吧
“這頭發怎麽還是這麽黃？”虞采花納悶
他們家小崽子說是大隊上吃得最好的小孩子也不為過，但是就這頭發一直黃了吧唧的
“等後面多剪兩次就好了，寶寶小時候也這樣”虞聽堯倒是淡定
虞聽寒就是他一手帶大的，經驗豐富著咧，現在帶自家崽崽得心應手
他輕輕揪揪魚魚的小辮子
“等年過了爸爸給咱們宇宇剪頭發好不好？”
魚魚睜著大眼睛，也碰了碰自己的小揪揪，就算她小崽子一向驕傲也說不出自己頭發好的話。
那好的頭發都是濃密的黑黝黝的齊齊的，她的小碎發黃黃的碎碎的少少的
魚魚鼓了鼓嘴，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是還是點頭點頭，奶呼呼
“好叭，要慢慢的，不要咕咕噠，醜”
她還不忘吐槽一下虞織樂的小平頭
虞織樂現在頭上就一層薄薄的發根，清爽是清爽，但是不好看也是真的，魚魚是不能接受自己這個發型的，她也是要面子的小崽子咧
“不要奶剪”魚魚想了想又嚴肅著臉補充
看她姑姑那狗啃般的發根就知道她奶手藝多差了，她爸的話，魚魚看看那邊她媽媽的黑黝黝的大辮子，還是很信任的
她爸爸是最厲害的
聽著魚魚奶聲奶氣的嫌棄，虞聽堯笑了出來，那邊的虞采花則是翻了個白眼
真當她樂意剪啊，她自己還不喜歡幹這種事了
“記得給我也剪一個，這頭發長了懶得洗”虞采花道
“好”虞聽堯沒什麽壓力地點頭，他前些年的時候還專門去街上剪過頭發，一個人收個一分兩分的，賺點零花錢
“我也要我也要”眼看著他們都要剪頭發了，虞聽堯也跟著附和，反正得帶著她
“好，都剪”
……
一家子歡歡樂樂的吃著早飯，等到差不多了，林隊長迫不及待走了過來
“老五，吃好了沒？去開會了”
“還早，我先洗個碗”虞聽堯不急不忙地收著飯桌上的碗筷，非常淡定
“還洗什麽碗啊，你這小子開會不積極，幹活積極有啥用？快點快點走了，讓你娘洗”林隊長催促
“她一大老娘們反正沒事”
這話一說，那可是捅了虞采花的心眼子了，這洗碗不洗碗的無所謂，這話她可不愛聽
什麽叫大老娘們沒事幹？她一天天累死累活都快累死了，感情這些個大老爺們就看得到地裏那點事，家裏就說兩句話就沒事了是吧？
“怎麽說話呢？大老娘們就必須洗碗了？我還真不洗，老五你把碗洗了，一會兒再把院子的地掃了”虞采花冷笑
“成”虞聽堯淡定點頭
他成林隊長不成啊，但是餘菜花他惹不起，只有欲言又止，急急忙忙，最後忍無可忍拿起掃把幫著他掃院子，再讓他自己弄下去，那一會兒真得遲到了
虞采花這才滿意
等到一切結束了，也7點出頭
雖說去不至於遲到，但是這領導開會哪裏能踩點呢？林隊長可急著勒
好不容易邁開步子了，看著他身後的一大一小，林隊長沈默了
“你認真的？”林隊長痛心疾首，“咱們這是去開會不是去趕集，作為大男人怎麽能這麽兒女長情？”
“咱們這是開會，是大事”
林隊長痛心得無以覆加，這好好一大小夥走哪去哪都是媳婦孩子的，簡直沒眼看
“老五媳婦，魚魚，你們都是大姑娘了，別一直纏著人，老五是做大事的人，你們別耽擱給他添麻煩，趕緊回去，等下次再去玩……”
魚魚有些迷茫，虞聽寒也迷茫地看著虞聽堯
“寶寶給五哥添麻煩了？”
“當然沒有，寶寶這麽乖，怎麽會添麻煩？是林隊長身體不好，走得太慢，怕跟不上我們”虞聽堯拍拍她的腦袋，給她理了理辮子，看向大隊長，目光涼涼
“大隊長，你要是這麽趕，可以不用等我們，我肯定能準時到”
“嘿你這小子，才覺得你穩重了，怎麽就這麽好賴不分？”林隊長瞪眼，“知道你護著你媳婦，但是總得有輕重吧？這在家裏沒個正形就算了，在外面能不能註意點？都知道別人咋說你的不？都說你怕老婆，成不了事，你能不能爭點氣？”
“就這點兒女情長的，你還真想吃一輩子粗面饃饃？”
“吃粗面饃饃也比被人嫌棄的好”虞聽堯語氣涼涼
“你好好說話，我還能害你不成？別人不知道我還知道嗎？你這人就是太顧著這娘母倆了，不然這市裏留不住，還不能去外地？這別人家媳婦孩子幾年才見一次的，你們這就不行了？你也不能太慣著她們，男人該搞事業就搞事業，女人能成什麽事？”林隊長不服
“您哪只眼睛看到是她們離不開我？是她們靠著我，從頭到尾都是我離不開她們，我就樂意跟她們呆在一起。我媽都不說什麽，大隊長你這倒是意見多了。”虞聽堯冷笑
“你這小子，你娘一個女人家懂什麽？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也就是我是你叔，看在你爹的份上也得看著你點啊，你還年輕，得多為自己想一想，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你媳婦想想啊”林隊長氣急
“喲，你還知道我媳婦啊，我媳婦是誰？”虞聽堯擡了擡眸，忍無可忍，“這以前一口一個寒寒，寒丫頭的，現在一口一個老五媳婦你媳婦，我媳婦是誰？”
“我怎麽了？她不是你媳婦嗎？我這麽說有問題嗎？”
……
眼看著兩個人就這樣吵起來了，魚魚縮了縮腦袋，緊緊抱著虞聽寒的脖子，有些害怕
“麻麻”
麻麻不說話
麻麻也縮著腦袋害怕擔心呢
虞聽堯的脾氣一向很好，平時都是好聲好氣的，這般模樣她也只見過幾次
“五哥，寶寶怕”虞聽寒瑟縮一下，忍不住拉了拉虞聽堯，眼睛紅紅委屈巴巴
“我和魚魚不去了，你們別吵啦”
虞聽堯的氣瞬間消散，有些懊惱地看著害怕的母女倆，抱著人拍拍後背，輕聲安慰人
“沒事兒，不怕不怕，和寶寶崽崽無關，你們還要陪我呢，怎麽能不去？”
這抱著人深情溫柔，說話溫聲細語，那湊過來看著林隊長的目光，那就冰冰冷冷了
“怪我咯？”林隊長郁悶，“我說什麽了我？你這小子就是不講道理”
“叔，別說什麽為我好的話，你就想想你剛才這話，要是寒寒沒出事的時候你敢當著她的面說？你就是欺負人現在出事了不懂這些。她現在是有些小問題，但是她一樣能養活自己。她還是她，還是虞聽寒，不是誰家媳婦”
虞聽堯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收斂住情緒，緩緩說道
“這些年她為了家裏大隊付出多少，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也是寒寒脾氣好，不然把你胡子都得掀了”
“她會好的，到時候我肯定要告狀的”
……
虞聽堯伸手捂著虞聽寒的耳朵，胸口起伏，心臟跳動，顯示了他並不如表面看著的那般淡定
這些年他自己吃的苦、受的累、操的心、受的嘲笑他都能忍受，但是他不能忍受所有人，包括當初最親近的人都慢慢忘記以前的虞聽寒，把一個人獨立的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符號，變成虞家媳婦，虞家女兒，最後一個要靠著別人的小傻子
這不公平
她就算是傻子，也是最聰明的傻子，能幹活能交流一點都不比常人差
憑什麽這麽看她？
林隊長不說話了
這要說他欺負人嫌棄人，那他確實可以反駁，但是要說他和以前不一樣的
這，這哪能一樣啊
林隊長看著迷茫傻乎乎的虞聽寒，想到她以前熠熠生輝的模樣，好半天，深深嘆了口氣
“行了行了，知道了，滿意了吧？你這小子就是犟，這書讀得多就是一堆大道理……”
雖然明白虞聽堯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最近心態是變了一些，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埋怨
他一個長輩、一個大隊長，這小子就不能給他點面子嗎？真的是
“虞聽寒你也是，傻了吧唧還害老頭我挨罵，我可真是欠你的了，以前就坑我，現在還坑我。有本事你就變好啊，沒本事就是要挨罵，這還是你個死丫頭說的……”
“你罵我？”虞聽寒瞪大眼睛，氣鼓鼓咬牙，罵回去，“你才傻，傻老頭，憨包包傻老頭”
她早就看這老頭不順眼了，每次看她都奇奇怪怪，現在還和她五哥吵架，真不是個好老頭
要，要不是她五哥讓她不能隨便打架，她一定要揍這個老頭子一頓。哼，拔光他的胡子和頭發，氣死他
“你”那目光，著實是有些熟悉，林隊長嚇得後退一步，下意識捂住自己胡子，仔細看又沒個不同的，他尷尬放下手，沒好氣道
“我懶得和你計較”
“壞老頭”吵起架來，虞聽寒立馬滿血覆活，半點不瑟縮的
林隊長吹胡子瞪眼，看著夫妻倆都不順眼了
“趕緊的，還走不走了，再不走可真遲到了”
“走，怎麽不走，我還要賺錢給他們買新衣服呢”虞聽堯恢覆平日模樣，穩重而又從容自信
林隊長看得更心酸了
他真是好委屈一老頭啊
不過他的委屈沒人理會，誰沒事會心疼這種心裏沒數的糟老頭子哦
虞聽堯的視線從他身上一瞥而過，移到了精力恢覆活力滿滿的虞聽寒臉上，他嘴角慢慢上揚，伸出大手握住虞聽寒的手，緩緩的摩挲兩下，然後十指緊扣
虞聽寒眼睛彎彎，笑嘻嘻看著他去，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真情實感甜滋滋道
“寶寶最最最喜歡五哥了”
一直被她抱在懷裏的魚魚驟然瞪大雙眼，宛如遭到晴天霹靂一般
最
最最最喜歡？
**
魚魚的憂傷無人看到
經過了這一番爭執，虞聽寒看著虞聽堯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人在哪裏視線在哪裏，連曾經最愛的崽崽都不管了，一開始緊緊抱著虞聽堯的胳膊，後面就趴在人背上讓他背，緊緊摟著人脖子，晃著腳丫，哼著歌兒，開心得不得了
至於魚魚，她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抱著她的林隊長，繼續憂傷
她一點也不想讓這大胡子討厭鬼爺爺背的，但是一路上，魚魚雖然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
大人都是大騙子，他們都是騙她小崽子的，說什麽最喜歡魚魚了，結果不是
想著想著，魚魚淚珠子就一顆顆往下面掉，那是一點征兆沒有，說掉就掉，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
“魚魚”
好在這小倆口只是一時之間黏糊了一下，但是崽還是親生的，怎麽可能不關註？沒一會兒就發現掉眼淚花的小魚魚，可是心疼了
“怎麽哭了？是不是林爺爺欺負你？”虞聽堯不帶一點猶豫的，直接懷疑林隊長
“死小子！！！”林隊長氣急
魚魚癟著嘴，抽抽噎噎不說話，繼續落著眼淚花，眼眶微紅，水意晶瑩，看著讓人心兒都疼
“不哭不哭”虞聽寒有些笨拙地擦著她的眼淚，腦袋湊到魚魚跟前，雖然帶著孩子氣，但是努力哄人，“媽媽在媽媽在，崽崽乖乖”
魚魚，魚魚眼淚花掉得更厲害了，拍開她的手，把腦袋往虞聽堯懷裏埋，用屁股沖著虞聽寒，鬧別扭的很明顯了
“怎，怎麽了？”虞聽寒手足無措地看著虞聽堯，也委屈了，“崽崽不理媽媽”
“好了好了，崽崽不哭，崽崽是最厲害的小崽子，哭了就不厲害了……和爸爸說說為什麽哭了，崽崽再哭媽媽也要哭了……”
虞聽堯動作熟練地哄著小崽子，不過小崽子明顯很不高興了，哄了好久才哄好，願意轉過身了。那小臉蛋紅彤彤的，全是眼淚痕跡，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樣紅彤彤，癟著小嘴委屈慘了
“媽，麻麻壞”
“騙騙崽崽”
“叭叭壞”
……
虞聽堯哄了好一會兒才從小崽子嘴裏斷斷續續知道怎麽回事，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還有些傷心委屈的虞聽寒已經心虛地低下腦袋，左右磨著腳，數著地上的小石子了
她，她是個壞媽媽
虞聽堯也有些頭疼了，他家崽子還這麽小小一只，他怎麽就要面臨這種選崽崽還是選愛人的局面？這不應該是他家崽崽長大後，她該面臨的嗎？
選爸爸還是選愛人
選愛人
虞聽堯光是想想心都碎了，難得緊張了起來，神態緊繃，一邊拍著人的後背一邊瘋狂轉動腦子，最後深吸一口氣，謹慎說道
“怎麽會？爸爸媽媽也最愛我們魚魚了”
“可，可是，你們是最最最愛”魚魚吸了吸鼻子，委屈，難受，不開心
“對，爸爸媽媽最最最愛對方，但是我們最最最最愛我們崽崽呀，崽崽是爸爸媽媽的小寶貝，是我們最最最最最愛的……”虞聽堯艱難解釋
魚魚已經被哄過了，沒那麽輕易哄好，她掰著手指，嚴肅著臉蛋，鄭重開口
“最最最愛魚魚？”
虞聽堯剛想點頭，但是多年哄人經驗讓他壓住脫口的話，話頭一轉，也非常嚴肅道
“是最最最最愛我們崽崽，最最最最最愛也是崽崽”
魚魚低下頭，眼睫毛上還沾著水漬，鼻尖紅紅，蘊著水花的眼睛看著手指，掰來掰去數了好幾次，這才勉勉強強點了點頭，奶聲奶氣但是嚴肅強調
“以，以後不許，騙崽崽”
虞聽堯心中警鈴解開，心裏狠狠松了口氣，揉著人的腦袋繼續輕聲哄著人。
眼看著危機解決，虞聽寒一點不講究地過來摘桃子，把小崽子抱到自己懷裏親親抱抱黏黏糊糊，沒一會魚魚就陰雨轉晴，咯咯笑了起來，一家三口站在一起，親密無間，沒人能插進去
林隊長：……
他是誰他在哪他要幹什麽？
**
林隊長恨啊
他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他為什麽要想不開和他們一起走，分開走不好嗎？
他哪次開會不是一個人溜達到公社的？為什麽要和這一家子走路？是嫌自己老婆子走太早，還是嫌自己心太年輕？
問就是後悔，問就是沒有下次了，虞家那些個小子媳婦都知道出門不跟他們一路，他為什麽非要信這個邪？
林隊長一路痛心疾首，一路在心裏罵罵咧咧，突然就和一向不對頭的虞采花感同身受了
就這天天在眼前黏黏糊糊的，誰受得了？
好在雖然小倆口秀恩愛無盡頭，但是這從大隊到公社的路是有盡頭的，林隊長從來沒有這般喜歡過公社，就連平日不對付的其他大隊長看在他眼裏也和藹可親了起來
“老林這是瘋了？”
“沒聽說他們大隊出事啊，咋啦，糧食背偷了？”
“媽呀，雞皮疙瘩都起了”
……
在場的都是幹了幾十年的大隊長了，那互相熟悉程度可一點不比大隊自己人差，那林隊長突然的熱情可是讓他們毛骨悚然了，懷疑他醞釀著什麽巨大陰謀
林隊長渾然不覺，只覺得這些個平日的死對頭今天看著屬實順眼
“大家夥來得早啊，早知道我就早點出門了”林隊長感慨，這樣就不用和那一家子一起了
其他人：……
呵呵，這是嘲諷他們趕早迎領導啊
“一會兒還是坐老位置吧，這有段時間沒見了，大家夥好好說說話”反正他是不想和老五那臭小子坐一起了，眼睛都快閃瞎了
眾人：……
誰要坐老位置了，他們要前進要往前沖
……
一群大隊長聚集在政府裏面，雖然說他們都不是正式工也不是正經官，只是管理個大隊，每個月也就領那麽幾塊錢補貼，但是，這單個就算了，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公社上還是要好好接待的
那桌子凳子都是擺好了的，上面還擺著茶水瓜子糖果，不多，但是看著也好看一些
一群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那場面都是會說的，能當上大隊長的，沒幾個楞頭青的，大家互相誇誇對方，明貶按擡自己大隊，你來我往的，那也是熱鬧得很
來的也不只是大隊長，有些大隊會帶上會計支書或者屬意的接班人這些，十九個大隊，總共來了二十四個人
虞聽堯過來的時候這裏邊正熱鬧著，這些人裏面有不少熟面孔，他那些年沒少在各個大隊亂竄賺錢，在這些個大隊長眼裏也是熟面孔了
“喲，這不是虞老五嗎？你這是終於要接班了？也是，老林一把年紀了，也該退休了”前鋒大隊的大隊長感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你個老家夥別咒我”林隊長吹胡子瞪眼，不樂意道，“我年輕著呢，還能再幹幾年”
他倒是願意讓虞聽堯接班，這也得人願意啊，他不要點面子的嗎？
說完這些，他再看向虞聽堯，身後的兩張臉，頭都大了
“你這幹什麽呢？還真帶過來？”林隊長低聲說著，“沒這麽亂來的，你看看場面”
“您別擔心”
虞聽堯嘆氣，也不明白為什麽林隊長會這般想他，他平日也沒不靠譜到這種地步吧？
平日是真靠譜，但是涉及到老婆孩子了，林隊長就對他表示懷疑了
在林隊長和在座其他大隊長的目光下，虞聽寒牽著魚魚跟在虞聽堯的後面走了進來，然後果斷越過這些人朝著那邊姚淳力的辦公室走去
她們還不喜歡和這些糟老頭說話咧
林隊長拍了拍腦袋，可算是想起他們家在這裏還有一門親戚了，放下心來，把虞聽堯介紹給其他大隊長
他既然要在公社搞事業，那認識這些大隊長就很有必要
虞聽堯生得高大俊美，性子沈穩，又是公社出了名的人，還是個熟臉，沒一會兒就和所有人都說得上話了，各個大隊長對他印象都很不錯
他們這些人啊，就是喜歡這種成熟穩重有能力的人
如果不帶後面的事的話
在這邊各個大隊長聯絡感情的時候，本來該過來開會的領導們卻是整整齊齊，全部出現在公社路口的位置，一個個緊張忐忑
“咱那會還開嗎？要不讓他們先回去吧”彭主任看向旁邊的書記提議
“是啊，這也不提前說一下，大家都沒個準備，一會兒讓領導看笑話就不好了”趙主任也點頭讚同
陳書記沒點頭也沒搖頭，想了想，看向最後的林成峰，問道
“林主任怎麽想的？這會議還開不開？”
“為什麽不開？這市裏領導這這麽突擊檢查了，這公社躲得開，底下大隊可不行，與其讓他們到處亂竄，不如就在公社了解了。”林成峰也不是心裏有底，就是因為太沒底了才更覺得這個會得開
這公社什麽情況他們都清楚，藏是藏不了的，他們跟在旁邊還能解釋一下，這要是真下鄉了，到時候一問三不知更倒黴
“是啊，這怎麽就突然下來了？其他人都通知好了嗎？可別這裏都出岔子了，那真是裏子面子全沒了”陳書記嘆氣，心裏也是急著咧
這上面來檢查什麽的也不少，但是這人都要到了才通知真是第一次
雖然說，這之前也說過最近可能會檢查，但是誰知道真就是最近了，他們有準備，但不多
“我讓姚淳力在裏面招呼了，這人精得很，應該沒問題”林成峰這般說道
這些天接觸下來，他也發現了，姚淳力這人雖說平日是真不靠譜，但是正事上真不含糊，除了遲到早退偷懶，他這段時間真沒逮著過人的尾巴，可見一斑
想著，他瞥了瞥旁邊的兩個主任，心道，可不像這兩個蠢貨一樣
不過他看得清楚，但是其他人可真不是，就姚淳力，就他，就他，幾個人齊齊倒吸了口涼氣
“你說誰？”
“你瘋了？”
這是來自彭主任和趙主任的懷疑
陳書記沒說話，但是表情也說明了一切
他們公社這次是真的完了吧？沒救了吧？
“我先回去”趙主任立馬想要回去補救一下，但是晚了，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一輛吉普車奔馳而來，揚起一陣陣灰塵，也揚在他們心裏
這灰可真沈
**
這次檢查來得突然，就連這些個領導都不太清楚，就更別說這些個大隊長了
虞聽堯得了林成峰的提示有些準備，但是也不能想到這麽遠，畢竟誰家正經檢查這麽突擊啊，那不是不給留活路嗎？
那還真是
這次檢查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這就只有這些個負責人自己知道了
吉普車一路開進公社，停在了政府門口，緊接著從上面下來四個人，深灰色的是開車司機，看著平平無奇
剩下三個人年紀最大的看著五六十歲，神色溫和，和藹可親，看著像是鄰家爺爺。另一人看著不過二十來歲，襯衣黑褲，生的端正，笑瞇瞇的，也是個好脾氣的。最後一人看著年紀相仿，不過渾身氣勢外放，冷漠著臉，腰間還別這一把木倉，一看就很不好惹
“同志們好”笑瞇瞇年輕人打招呼，“不好意思，頭一次下鄉走岔了路，讓你們久等了。聽說你們這會兒正要開會，我們沒遲到吧？”
眾人：……
有叛徒！！！
陳書記等人在心裏把那人狠狠詛咒了一頓，臉上還得笑臉相迎，客客氣氣
“剛剛好，剛剛好，領導們一路趕來，要不先去吃個飯？這來的突然，咱們鄉下也沒個招待的，多不好意思啊”
“陳書記是吧？正事要緊，吃飯什麽都是工作外的事了，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先開會吧，別讓各位同志等我們”戴老溫和出聲，“我這第一次來平谷公社，迫不及待想聽聽公社的情況”
陳書記還能怎樣呢？還不是只有笑著帶這幾尊大佛往裏面走，心裏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了
正事啊，這什麽正事這麽迫不及待啊，他這心裏真的是一陣一陣的，放不下去了
“公社環境簡陋，大家都是鄉下人，有什麽說的不對的，領導們千萬別往心裏去”陳書記給他們打預防針
畢竟
會議室裏面，一群四五十歲的大隊長們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抽煙的抽煙，那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哎喲我的娘咧，今年又讓你們白河大隊搶先了，等我們明年爆你們屁/眼”
“我呸，就你？撒尿都喝不上的，老子明年還踩你們腦袋”
……
陳書記在門外，臉都綠了，小心翼翼尷尬看向戴老幾個
“領導們別介意，他們就是習慣了，我一會兒進去好好說說他們，一天天發展搞不起來，吹牛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預防針預防針，反正今天這個臉是真的丟定了
“這有什麽，陳書記你也太小心了，這大家就是要有什麽說什麽才對，這要是都藏著掖著的，那我們還下來幹什麽？直接打電話聽聽不就好了？”葉廬笑瞇瞇說著，看著是好脾氣好相處的，但是也就是看著了
陳書記笑的難看，打心裏搞不明白這些人打的什麽算盤
他們公社有什麽值得這些人大老遠查探的？不該啊
葉廬等人也不理會陳書記等人的疑惑，直接推門進去，這會議室裏面啊，那還真不咋地，光線昏暗，煙味濃重，確實就挺不正經的
“都給我坐直了把東西收一收，瞧瞧你們那個樣子，哪有開會的樣？這三位是上面來檢查的領導，你們有什麽說什麽，好好配合人了解真實情況，別給領導們添麻煩。”陳書記說道
林隊長等人一驚，完全沒想過這個情況，一個個把亂七八糟東西收了起來，坐直身子，看著也有模有樣的
“大家鼓掌歡迎各位領導”陳書記又道
“啪啪啪”
“歡迎歡迎”
“領導們好”
大隊長們相當配合，這能當上大隊長的人，都是人精，可沒幾個是真的傻的，這平日就算了，正經事上面，大夥都還是朝著自己公社的
公社好他們才好，公社出事，他們自己也得倒黴
“大家好啊，叫我小葉就好，這是項明，小項，這是咱們市裏戴書記，大家別緊張，我們就是看看，大家平時怎麽樣就這樣，都是一家人”葉廬笑瞇瞇說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嘴上應著，但是真要當真，那真就是腦殼壞掉了
“戴書記你們坐這裏”
最前面的幾個大隊長主動給這兩批領導讓了位置，自覺往後面挪
但是會議室就這麽大，也沒那麽多多餘的凳子，總有人得站著，這總不能讓這幾個正經大隊長站著，那些個跟著來長見識的人自覺起身，站在一邊
虞聽堯自然也不例外
他站在最邊緣的位置，靠在墻上，閉了閉眼睛。他從這些人進來開始就格外沈默，他壓下心中覆雜的心思，目光深深地看向，最前面一直沒說話的冷漠男人項明，想到不遠處的母女倆，心情沈重了下來
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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